她一边哭诉,一边借着靠近时铮的机会。
红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
“对不起阿铮,先让心梦受点委屈,别让老师看出来我们是假的……求你了。”
时铮身体僵硬,看着乔心梦红肿的脸颊,心脏像被钝刀来回割着。
可低头看着还在抽噎、紧紧拽着他裤腿喊“爸爸我怕”的陈乐——
他只能狠狠心,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脸上已换上尴尬的笑,对老师解释道:
“王老师,让您见笑了。这保姆……确实不太安分,我刚刚也是一时情急……”
乔心梦慢慢从呆滞中清醒过来。
脸上清晰的疼痛,耳边颠倒黑白的指控,眼前时铮偏袒演戏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都像尖***入她早已麻木的神经。
愤怒混杂着悲凉,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
她目光一转,忽然看到了陈乐手里紧紧抱着的那个彩色塑料罐。
很眼熟。
是她当初刚接陈乐到家时,送给孩子放彩笔的小笔筒。
此刻,罐子的盖子似乎没盖紧,一只小小的蜘蛛,正慢悠悠地从缝隙里爬出来,掉在地毯上,迅速消失。
一瞬间,乔心梦什么都明白了。
“陈乐!”
她猛地抬起头,盯着那个躲在母亲身后的孩子,声音嘶哑:
“那些蜘蛛……是你放的,对不对?”
陈嘉欣脸色大变。
她立刻又冲上前挡住乔心梦的视线,扬手又是两记凶狠的耳光!
“啪!啪!”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保姆也敢对小少爷大呼小叫?!”
陈嘉欣怒气冲冲,转身对着门口方向,指着乔心梦骂道: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我家不欢迎你这种不知廉耻、心肠歹毒的女人!”
她一边骂,一边用力将穿着单薄的乔心梦往大门外推搡。
时铮下意识想上前阻止这场越来越失控的闹剧。
“爸爸!”
陈乐适时地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怯生生地喊。
时铮低头看着孩子纯真依赖的眼神。
又看向被陈嘉欣强硬推出去,回头望向他那最后一眼的乔心梦。
那眼神空洞得让他心惊。
他心一横,忍下所有翻涌的情绪,对着乔心梦的方向,用口型无声地说:
【等我。】
可是乔心梦已经转过了头。
没有再看他一眼。
对这个家,她彻底死心了。
等拿到保险柜钥匙,她就会为死去的孩子报仇。
她死死盯着陈嘉欣,仿佛要通过恨意把这个人刻进骨髓。
可最终,她还是被陈嘉欣狠狠推出了门外。
港城冬夜虽不似北方那般刺骨,但寒风依旧凛冽。
但乔心梦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居家服,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夜色里。
她拢了拢衣袖,走到街心公园,在长椅上蜷缩下来,把自己紧紧抱住。
公园里偶尔有散步的一家三口经过,欢声笑语刺耳地飘进她耳中。
她又想起了自己死去的那个孩子。
那是她期盼多年的宝贝,是她和时铮曾经爱情的结晶。
跟时铮的过去种种如同梦魇紧紧缠绕,只要她一闭眼,脑海里孩子的哭声就越来越清晰。
尽管那哭声,可能只是她崩溃幻想中的幻听。
乔心梦掐紧手心,死死咬着牙。
她不甘心。
她反复呢喃着:“时铮……时铮……”
往日情分早已消散如烟。
现在剩下的,只有刻骨的恨。
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夜幕完全降临,乔心梦冻得意识都有些模糊。
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然后是男人气喘吁吁的声音:
“心梦!终于找到你了!”
下一秒,带着体温的厚实大衣将她紧紧裹住。
时铮心疼地看着她冻得青紫的脸和手脚,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走,我们回家。”
“家?”乔心梦在他怀里挣扎,“我已经没有家了。”
时铮身体一僵,随即叹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长椅上坐好,然后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
那是一张手绘的“原谅券”。
纸张已经有些旧了,但保存得极其完好。
上面用彩笔歪歪扭扭写着:【凭此券,可兑换乔心梦的原谅一次。】
时铮深吸一口气,“心梦,我要用这张券。”
“我要你原谅嘉欣,和她冰释前嫌,重新做回朋友……就像我们最开始那样。”
乔心梦彻底愣住了。
这张“原谅券”,是她刚和时铮热恋时,亲手画了送给他的。
她说以后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只要拿出这张券,她都会原谅他。
那是他们之间最甜蜜的小游戏,独一无二的承诺。
后来这张券似乎不见了,她问过时铮,他说不小心弄丢了。
她还遗憾了好久,以为他们之间唯一的“免死金牌”就这么没了。
原来没有丢。
它被他如此珍藏,放在了贴近心口的位置。
然后在今天,被他拿了出来——
却是为了陈嘉欣。
乔心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眼泪。
只有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真的好后悔。
后悔当初相信了时铮会守护她一辈子的谎言。
后悔把最纯粹的爱,给了一个根本不配的男人。
在时铮紧张的注视下,她慢慢伸出手,接过了那张“原谅券”。
然后,一点一点,将它撕碎,扬手扔向空中。
纸屑如雪般飘落。
乔心梦看向脸色惨白的时铮,冷冷道:
“原谅券,作废了。”
“我跟陈嘉欣,不死不休。”
“跟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