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沧灵澜不想去想,她只想和她好好的呆一会儿。握着厚厚的信封里那一分一毛的纸币,她的手攥的紧紧的,甚至连手上的筋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她小时候存下来的,杜月蓉始终还是记得她说过的话。那时候幼小的她说:这么多的钱,我以后就是超级小富婆,妈妈不是说每个女孩子都会遇到一个王子吗?我不是公主,王子会找到我吗?会不会不喜欢我呀?如果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有钱,我可以养活妈妈。这么多钱要用几根手指才能数的过来?妈妈以后就不用很辛苦的赚钱了,等到澜儿要嫁人的那天,我要把这些全都送给妈妈,那样妈妈就不会很辛苦了。
很幼稚,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有些沉重。杜月蓉还是记得,还是将这些所有的都存起来,然后交到了沧灵澜的手中。打开录音机,这是她第一次拿到奖学金的时候,送给杜月蓉的,原来她一直都带在身边,若不是这一刻,或许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答应妈妈,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像宠小孩子一样宠着我的澜儿,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会给你幸福,一辈子对你好,只是那个人还没有出现,所以澜儿要开开心心的……不要恨,衣梦蝶是你的好朋友……你要记得。”
“啪!”沧灵澜应该想到的,杜月蓉还是知道。她一直都记得,记得她衣梦蝶是自己的好朋友,可是要她不恨他们,怎么可以?他们先抛下自己,先背叛了她们之间的友谊,既然不再是朋友,那么她是不会原谅的。
由于激动,沧灵澜甚至都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外人,她竟然在一个外人面前表现的如此软弱?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她无奈的推开凌泽熙欣长的身体,那样坚实的臂膀,很有安全感,却让她莫名的心慌。
凌泽熙墨色的眼中闪现出的爱怜,让沧灵澜有那么一种恍惚的错觉,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她有什么好可怜的?缓缓地的语调,却字字清晰。她说:“凌泽熙,麻烦你出去,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转身不再去看那一汪深不见的眼眸,那里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色彩,她没有那份心思和气力去猜测,因为累。沧灵澜转身将头深深的埋在杜月蓉冰凉的胸前。
却看不到身后的凌泽熙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发出任何音调。微眯的双眼,看不清波澜。却清晰的传来一句坚定的话,他说:“收拾好出来,不想让她连离开都不得安宁的就乖乖照做,有事叫我。”
沧灵澜什么都不想说,只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嘴角,沧灵澜双手紧紧的拽着杜月蓉的衣角,眼底是被强硬遮掩住的泪滴。
好久沧灵澜一句话都没有说,在替杜月蓉穿上她最喜欢的那套衣服之后,静静的看着杜温和灯光下的那一抹浅笑,岁月沧桑了她的姣好容颜,却遮掩不住时光年轮下的文静与美好。
沧灵澜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她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了,还剩下什么能成为她坚持活下去的理由?或许就此放弃?
想起曾经她的她多么的幸福,现在的她一无所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自己?自己有什么错?沧灵澜不懂,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父母相继离开自己,现今她的世界又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存在。
抬眼间有太多的美好从脑海中一晃而过,她的手亦在同时伸向了那把水果刀,当锋刃的刀闪着光亮,触碰在冰凉的皮肤上的那一刻,她却看到了遥远的那个人正对着自己笑。
那个模糊的身影,纵使血肉模糊,她亦可轻易看清楚她的表象。衣梦蝶笑的张狂,她笑:小澜,你真出息,没有你的日子,我们惬意无比,你说说这都是你的工劳,我该不该对你说声谢谢呢?想必你也不想听吧,那就结束吧。
然后是张着血盆大口,大口大口吐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内脏。一颗血淋淋的心在手中跳动着旋律,有点像华尔兹,但是却怎么看都像是芭蕾。心脏露出一张温驯的脸,他笑着说,澜儿,你真蠢,蠢透了,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不会为你守身如玉,我会和别的女人相濡以沫。
沧灵澜的心揪的生疼,仿佛不能呼吸,每呼吸一下都能闻到血腥的味道,她想要抓住他的手,想要看清他此刻的表情,越是想要接近他,越是离得好远。
急切的沧灵澜眼泪忍不住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想要告诉他,她没有想要伤害小雨,想要让他相信她,她想跟他说,辰辰,不要丢下我,没有你我会痛。
可惜他听不见,他的笑容还是那样的明媚,就像一束光照亮她的一颗沉寂的心,他说,我要和她在一起,然后牵着衣梦蝶的手离开,那样的招摇,却没有再看她一眼。
她好像上前跟他说:留下来,澜儿需要你。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听不见,她的嗓子亦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凌泽熙深邃的眸子有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绪闪烁,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握的更紧。于是他也就不再挣扎,任由沧灵澜握着。腾出另一只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抚平眉间的褶皱。
李毅杰好笑的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好友脸上的每一寸表情。他想这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自从遇到沧灵澜他就不正常。
凌泽熙警告的丢给李毅杰一个眼神,然后无声的叹了口气。什么心思都藏在心底的何止沧灵澜一个,她的喜怒哀乐总是莫名的牵动着他的神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蔓延。
沧灵澜的醒来的时候,屋内只开了一盏明晃晃的台灯。灯光的映衬下,凌泽熙好看的侧脸呈现在沧灵澜的面前。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是他救了她。
原来凌泽熙长得这么好看,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小麦色的肌肤裸露在外面,近距离的相看,沧灵澜甚至能看清楚他的每一处毛孔。坚挺的鼻翼,紧抿着的唇却也显得性感无比,额前有细碎的头发,撒发着淡淡的兰花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异常的熟悉,却记不起来在那里闻过。
修长的手还被自己紧紧的拽在手里,沧灵澜慢慢的将手松开,映入眼帘的却是触目惊心的红色。上面的伤痕,似乎都是被自己弄伤的,为什么要忍受着却不抽开?
从哪格陵兰有些木讷的牵扯了几下嘴角,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不想欠债,欠下的债,都是要还的。更何况他之于她,也没有那么熟悉,虽然他们的身体之前亲密无间,可是心却相隔十万八千里。
她咔吧了下眼睛,有些涩涩的肿胀感。若换作是从前,她一定会大发花痴,可是现在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那些小羞涩,小青春,早已随着杜月蓉消失不见了。
她这才想起来,杜月蓉还躺在医院里,她怎么能丢下她独自一人,那里是那样的冰凉。
“醒了?”在沧灵澜准备起身的那一刻,耳畔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凌泽熙半眯着眼睛盯着慌神的她看。
沧灵澜似乎有些不大适应,特别是这样的暧昧,她哪里还顾得上扭捏,只一秒,马上从床上弹开。就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她只知道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的母亲。
“才刚好,这么急着去哪?”凌泽熙修长的臂膀向前一捞,便拽住了沧灵澜,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一个力道,便将沧灵澜重新扯回到床上。沧灵澜怒目相向,却始终不敌,左手手腕上白色的纱布岑透出红色的液体,让凌泽熙有些无奈。他起身,半抱着将她抱到旁边的沙发上,然后从桌子上拿过医药箱,仔细的替她擦伤药水,重新包扎。
沧灵澜有些恍惚,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也曾露出这样的无奈的深情,也是同样耐着性子替自己包扎,她想问的话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声响。
凌泽熙没有抬眼去看她,直觉上知道她现在一定是紧盯着自己,透过自己看的却是另一个人,多少让他有些心疼,当心疼这个词出现在他的脑海的时候,他手上的动作明显一怔。
却很好的掩盖,轻生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淡淡的有些疏远的口气:“乖乖的洗刷、吃饭,然后我带你去见你的母亲。”
沧灵澜就如同一个木偶一样,任由凌泽熙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她很乖巧的一一照做,显然凌泽熙很开心,因为她的听话?
吃完饭之后凌泽熙交代管家吴婶:准备些有营养的汤给她补补身体。然后牵着沧灵澜的手离开家门。
沧灵澜始终都未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出奇。凌泽熙在替她系安全带的时候,似有意或者无意的在她耳畔低语:如果星星不在了,还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