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答滴答敲在玻璃窗上。唐思睡得很不安稳,她又陷入了梦魇,那个缠绕着她不肯离去的噩梦。到现在她仍清楚的记得那个夜晚,清明时节,天气格外潮湿黏腻。临下班,唐思被经理喊去陪同出席待会儿的应酬,纵是万般不愿,她也只能心里腹诽几句,面上还得赔着笑脸。出发前,唐思跑去楼下药店买了一堆醒酒药,不管有用没用,她挑了几样贵的,付完钱塞入包里,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答应参加这次的应酬,哪怕被训斥,哪怕被辞退。甚至她愿意听从父母的要求,留在家乡做一个闲职,每个月拿着三千块的薪水,不再想着梦想理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有人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愿意哀求,她愿意付出无数代价,但没有人给她这样的机会。她只能在梦里一次一次看着自己步入深渊,却无能为力。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唐思吃了一大把药,却依旧喝得昏昏沈沈。合同顺利地签了下来,送走各个老板,唐思和经理道了别,大概是喝多了,她又返身去找洗手间。跌跌撞撞进了单间,唐思撑着下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暧昧的喘息呻吟声。这个年代,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都听得出这是什么声音,唐思红着脸,心怦怦直跳,她赶紧捂住胸口,生怕这心跳声被人听了去。等到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唐思贴在门板上听了会,开了条小缝偷偷觑着,见外面没人才敢大着胆子走出去。唐思怕又遇到什么尴尬的事,抱着包挡在眼前逃也似的跑了。睡梦中的唐思听到命运的齿轮“嘎吱嘎吱”的转动的声音,她极力伸手想阻止自己,她想告诉那个奔跑的女孩,不要跑,慢慢走,不会有事的,别跑!可女孩听不到,她依旧奔跑着,直到不小心撞上人群。那群人大多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挂着令人害臊的媚笑,身上的布料少得让唐思怀疑那是否能称作衣服。被撞的那几人不耐烦地朝唐思翻了个白眼,其中一个阴阳怪气地说,“哟,哪来的小丫头,跑这来攀高枝,也不看看你那样子!”“我……我……”唐思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辩解,转头朝包厢内望了一眼,只一眼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觉得或许又是哪家权贵子弟出来找乐子。有些不屑地哼了声,唐思带着倨傲回了句,“别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唐思的父母不放心女儿独自出去闯不是没道理的,唐家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绝对比一般人要富足的多。唐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每个人都把唐思捧在手心呵护着,对她那是有求必应,这就把唐思惯出点小姐性子。这丫头长得甜脾气却强得跟头牛,没多大能耐却有点文人似的清高,时常感叹世界黑暗却仍旧活在童话里。大学毕业后考研失利,给小丫头打击得不轻,第一次踏上社会,既不懂得察言观色,也不懂得溜须拍马,到处碰壁,偏偏还不肯吸取教训,直言直语,一点不通晓人情世故。气话刚出口,唐思就有些后悔,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但道歉的话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她无措地绞着皮包的背带,昂首挺胸地直视着对方,给自己打气一般抬着下巴,像只随时要发动攻击,却只长着乳牙的狼崽子。“吵什么呢!”包厢内传来不悦的声音。略显丰腴但风韵犹存的妇人赔笑道,“唉哟,张少,没事没事!”那群人训练有素地排队进了门,唐思堪堪停留一会,只听刚才那被唤作张少的人又说,“就这样的庸脂俗粉?不知道我们贺六少喜欢有气质的吗?”里面一阵哄笑,唐思鄙夷地搂紧了皮包,正准备大步流星地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听里面另一人的声音响起,有些威严和不容置喙,“外面那个不错,让她进来。”这回唐思是真有些怕了,撒开腿跑了起来,奈何酒劲上来,根本逃不过几个高大壮实的保镖。她哆哆嗦嗦地站在包间门口,不断挣扎,妄想挣脱保镖如铁链般的手臂,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