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箬轻想起往事,神色不由浮起几分唏嘘怅然,她叹息道:“你能告诉本宫,他大费周章的把你送入祈云殿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紫云仍是那幅木然的神色:“主子说是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怕您在宫中受到伤害,因此让奴婢来宫里助您一臂之力,奴婢今后便是您的人了,您就是奴婢的新主子。”
白箬轻终于坐起身来,看着下首的紫云,面沉如水:“听说赵将军家有十二影卫,武功高强,各有所长,且代代相传。看你步伐不凡,莫非你就是那十二影卫之一。”
紫云低头回道:“是的”
白箬轻笑了笑:“那你擅长什么?”
紫云如实回答道:“奴婢擅长轻功,使剑,略懂岐黄之术。”
白箬轻点了点头,还未说话,那边春琴端着茶盘回来了:“奴婢煮茶时,顺便让夕月给您做了些茶点,这杏花糕还热着呢,娘娘快尝尝好不好吃?”
白箬轻拈起一块,尝了一口,笑着夸赞道:“香甜软糯,绵密细腻,真是让人唇齿留香啊。”
春琴甜甜的笑道:“那您多吃几块,待奴婢一会儿回去告诉夕月您如此夸赞她的点心,还吃了好些,她听了肯定十分高兴。”
白箬轻温柔的看着春琴,无奈的笑道:“好,你待会儿回去记得赏她几片金叶子。”复又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笑着道:“红豆走了,总要有人补她的空缺,我看紫云不错,准备提到身边和你一起伺候,你得闲时,带她熟悉一下殿里的大事小情吧。”
春琴看着紫云娇俏的笑了笑:“紫云是个认真的,以后一起做事,也能让人放心。”
紫云点了点头,没说话。
春琴也没在意,笑着冲白箬轻道:“奴婢记得了,娘娘吩咐的事,奴婢哪能会松懈。”
在白箬轻等人还在悠然的谈话时,不知不觉的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而秦俞刚下朝就匆匆来到了祈云殿,也没让人通报,便大步踏进了花厅,让正在谈话的白箬轻等人有些猝不及防。
“恭迎陛下”花厅里的三人看见秦俞,连忙行礼道。
秦俞扶起白箬轻,轻斥:“怎么,今天下着雨,你去不了外面吹风,就来这花厅里受冻来了?”
白箬轻凉凉的睨了他一眼,幽声道:“臣妾现在还要禁足,反思己过,岂敢舒舒坦坦的去乐享清闲。”
秦俞知道她还在闹别扭,也不着恼,?自顾自的拉着她的手,坐在了软榻上。
邹悬见状,向立在一旁的春琴和紫云使了个眼色,春琴了然,拉着紫云随着他默默退出花厅。
这厢,白箬轻嗔怒的抽回手,搂着着怀里的手炉,转过身去,也不看他。
他看她穿着一袭海棠红绣锦鲤的掐花宫装,外面罩着雪白绒毛的狐皮大氅,青丝高挽,流苏轻垂,面颊微微泛着胭脂色,愈发衬得她美艳绝伦,就是此时发起小性子来,亦甚是可爱。
秦俞见她这番娇嗔的模样有些想笑,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到自己身前。
白箬轻不说话,形若桃花似的眸子轻轻收敛着,水波轻漾。
秦俞看着她墨睫轻垂,满脸嗔怨的艳丽面容,想起了前几天的事情,不由叹道:“还记恨着朕当时罚你的事?”
白箬轻想起红豆和圆子,心头不免一时涩痛:“红豆走了,圆子不在了,臣妾不敢记恨皇上,只怪自己无能,保不住自己身边的人。”
秦俞闻言,星眸微闭,顿了顿道:“朕知道你还是记恨朕的,朕心里也知道此事另有隐情,而你心里也明白,所以才会为了红豆向朕俯首认罪,是不是?”
白箬轻见他这般言辞,突然笑了,呵呵,是啊,另有隐情。那温婉贤淑的皇后娘娘亲自撺掇尹蓉儿做下这种事情,只为陷害于她,可不是另有隐情?
她们的手段,白箬轻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了,宫里的人,对于她们之间的争斗,也大都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对于这些谁也无可奈何,包括秦俞。
所以,她也只能先生生受着。
“臣妾明白,毕竟皇上已经答应臣妾,待咱们齐国顺利吞并燕国,一统天下之时,就是臣妾离开的日子。后宫里的这些事情,本就该是臣妾应小心防范的,是臣妾不好,平白让皇上费心了。”
秦俞看着她温婉和顺的说着不会在他身边久留的模样,心里便像是吃了一盘极为酸涩的酸果般,异常的不舒坦,话语间也带了些不耐:“你知道就好,朝堂事忙。朕无暇深究后宫里这些小事,你平日里也少惹些乱子,别让皇后太过烦扰。”
白箬轻听着他的训诫,方才还雀跃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面上笑盈盈的,再没了刚刚耍小性子的娇俏面容:“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臣妾理应对娘娘言听计从,敬重有加,只是......”
秦俞闻言皱眉道:“只是什么?”
白箬轻垂下眸子,抿了抿唇,压下心底苦涩,强扯出一抹淡笑道:“没什么,只是快用午膳了,皇上还是先去将朝服换下来吧。”
秦俞面上无甚表情,点了点头,牵着白箬轻柔若无骨的柔荑往寝殿行去。
皇上连着两日临幸祈云殿的消息,在宫里像雨后春笋般肆意疯长起来。
宫会上,各宫妃嫔虽碍于规矩礼仪,言语都收敛着,不敢太过妄言。但还是忍不住委婉的斥责白箬轻,说她仍在禁足之中,不好好静思己过不说,还不知羞耻的使出了魅惑君王的手段,这简直是视宫规于无物等等话语。
其中以尹蓉儿言辞最为激烈,她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疤,此刻肉褐色的大小伤疤满布微肿的手背,再看不出以往细若削葱,十指如玉的模样。
她冲着凤位上姿态端庄,清贵雍容的六宫之主言玉枝,满脸哀愤的控诉道:“当日臣妾的手被静妃姐姐的爱猫抓伤时,皇上便只匆匆看了一眼,安慰了臣妾几句。对于静妃姐姐也只是禁足减俸的轻罚,现如今臣妾手伤还未痊愈,皇上就仿佛忘记了此事似的,而频频前去临幸祈云殿,这真教臣妾心寒呐,皇后娘娘。”
言玉枝眸子微眯,温婉的叹道:“妹妹伤病未愈,切勿太过激动,皇上与静妃毕竟是曾一同患难与共过的情分。与咱们这些后进宫里的,到底是不同,皇上看重她也是应当的,不然岂不是寒了太傅的心。”
丽嫔轻轻理了理衣袖,温笑着附和道:“皇后娘娘说的是,静妃姐姐在皇上心中毕竟是不同的,况且赵将军与白太傅又是朝中重臣,这般情势下,皇上又怎能太过苛罚静妃姐姐。”
言玉枝淡淡的看了温玉一眼,目光轻柔,笑容仍是不变的温婉:“但是众位妹妹的心情,本宫也明白。皇上已经继位两年了,平日里政务繁忙,本就很少驾临后宫,每每来了又大多去静妃那里。如今后宫一无所出,也是该重视了。”
尹蓉儿闻言,心下喜道:“皇嗣一事,事关重大。而且皇上最敬重皇后娘娘您了,若您前去劝说,必定可行。”
其他人也在一旁附和着尹蓉儿道:“对啊,若是娘娘您去劝说,皇上指定能听的进去。”
言玉枝端起面前紫檀木桌上的白玉茶杯,长睫微垂,轻轻品了一口杯里碧色清透的茶水叹道:“本宫也只能尽力而为,但皇嗣一事,关乎国之根基,想必朝堂之上的各位大臣也应该会为此事担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言玉枝眉梢微抬,看着这群女人,明显是意有所指。
而她此话一出,嫔妃们则面面相觑,不敢随意搭话,只随声附和着,然后便再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