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微风习习,辰星正坐在窗边看书,对笙箫阁依稀传来的欢声笑语恍若未闻。
忽而听见房门轻推的声音,辰星微微一笑,翻了翻手中的书页。
“秦王殿下安好。”辰星继续看着书,头也不抬地轻柔说道。
“辰星如今也是十分了得,尚未回头,便知来人是谁。”景子瑜倚在桌边,看着女子一派无关自己的样子。
“能这么自由出入辰星房间的除了辰星自己,便只有秦王殿下了。”辰星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书,语气平淡。
但景子瑜却在辰星的话里明显感受到了一丝讥讽。
“这算是在抗议吗?”景子瑜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走到辰星坐着的对面桌边坐下。
“殿下有何要事?”辰星合上了书,放在了一边,抬起头,认真地问道。心中明白这时辰已晚,景子瑜绝不会无故前来。
“太子。”景子瑜略微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左手支着下巴,但有些凝重的表情出卖了心思。
“谢子逸,赵柯和秦王殿下的出现能引来梁王派人,但也免不了,会被谢子逸看出这一切缘起裴海和笙箫阁。太子派人调查笙箫阁也在意料之中。”辰星早有预见太子会首先疑心笙箫阁。
“本王就知道你有所准备。”景子瑜似笑非笑地看着辰星说道。
“不只辰星有准备,秦王殿下,也有准备吧。”辰星心里明白,自己还没有能得到景子瑜完完全全的信任,而自己走的每一步景子瑜之所以都不加干预的原因便是因着景子瑜早已有了准备好的备用计划,以防自己的失算。只是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动用过而已。
“本王对辰星可是给予了最高的信任。”景子瑜并不惊讶辰星知晓自己的额外计划,不过这么聪慧的女子,自己都开始怀疑有没有必要再继续准备备用计划了。
“秦王殿下放心,辰星不会让殿下有机会实行殿下自己的计划的。”辰星对着景子瑜浅浅一笑。
“辰星能否告诉本王一个秘密?”景子瑜看着对面女子出水芙蓉的笑颜,忽而身体前倾,以能感受到鼻息的距离看着女子的眼睛说道。
一阵寂静。
“殿下请说。”辰星抬眼直视着景子瑜的眼睛,连微笑都不曾改变。
“满月,为什么会变成了辰星?”景子瑜不止一次的调查过辰星,然而只能知道满月自小就在笙箫阁中,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是,景子瑜依旧很难说服自己这么一个灵气逼人的女子会忽然间出现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做了一个梦而已。”辰星笑意更深,眼神却从未飘移。
“那本王还真是好奇,有机会可否告知?”景子瑜慢慢直起身子,恢复了那一副略显慵懒的姿态,含着笑问道。
辰星笑而不语,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月光皎洁,分外迷人。一瞬间神思有些飘忽。
然而等辰星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景子瑜已经离开了。
“辰星姑娘。”门口传来了弄玉的声音。
“弄玉姑姑请进。”辰星一如常态轻柔的说道。
弄玉推门而入,走向辰星,却并不就坐,仿佛知晓方才是谁坐在了辰星的对面。
“辰星姑娘,殿下说太子生疑,已派人调查笙箫阁,应对之策全听辰星姑娘的。”不知何时起,弄玉对着辰星的时候已经生出了一丝敬意。
“那就多谢殿下的信任了。”辰星略微颔首表示谢意。
“那,要如何应对呢?”弄玉继续问道。
“什么都不必做。”辰星说着拿起了刚刚放下的书。
“什么都不做?”弄玉有些不解地问道。
“人们总是执着于难以看见的隐秘,却对眼皮底下的事情视而不见。笙箫阁并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不是吗?”辰星一番话说的意味深长。
“弄玉明白了,笙箫阁一切照旧。”弄玉思忖了一会,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辰星独自又看了一会书,不觉有些乏累,看了看天气尚且不晚,便起身,来到了非晚的住处。
辰星刚想敲门,便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并未关上,轻轻推门,看见非晚正在全神贯注的缝制着衣裳。
“非晚。”辰星轻轻地出声,怕吓着非晚。
非晚闻声抬头,一脸欣喜的放下手中的衣裳,拉着辰星坐下。
“辰星,你来啦,你看,这是我做的衣裳,完全按照你想要的做的。”非晚说着就拿着衣服往辰星身上比,一脸开心的模样。
“非晚做的衣裳这个世上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媲美的。”辰星看着非晚缝制的衣裳,发自内心的赞美道。
“辰星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姑娘,衣服当然也要是最漂亮的才好。”非晚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让辰星有些忍俊不禁。
“好好好,非晚说什么都好,珊瑚最近怎么样了?”辰星一边笑着一边问道。
“珊瑚和那个皇妃的弟弟,现在可好着呢,郎情妾意的,倒似真的生出感情了呢。”非晚将衣服收在一边,一边倒着茶,一边认真的说道。
“命运相同之人,难免惺惺相惜,当初也是为着这个原因,才会让珊瑚去接近宁陆的。如今宁陆身份已定,珊瑚若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再受欺负了。”辰星捧着茶缓缓地说道。
“的确,看珊瑚最近的样子,的确是很幸福呢。”非晚歪着头,脸上隐隐约约有着羡慕。
“非晚有一天也会这么幸福的,让你交代给珊瑚的话可都说好了?”辰星看着非晚的神情,不由一笑。
“辰星交给我的事情,我哪一件不是很出色的完成的。”非晚撑着下巴,一脸骄傲的姿态。
“是是是,上次裴海的事情,非晚功劳最大。现在快跟我说说珊瑚的事。”辰星带着些许无奈的笑着。
“珊瑚说她会照吩咐行事的,毕竟交代她的事也有益于宁陆。至于他们两个似乎都挺感激笙箫阁的,毕竟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笙箫阁替他们谋到的。”非晚收起了嬉戏的神情,认真地说道。
“他们两个要好生相待,也要注意他们的安全才好,以后,还会有需要他们的时候。”辰星认真的嘱咐着非晚。
“我会仔细的。”非晚认真的点了点头。
辰星和非晚在房间里又聊了会天,看天色不早了,便起身离开了,月色正美,也并不急着回去,辰星独自一人在流星阁中漫步着。院中不知何树正开的绚烂,难得能放下这些尔虞我诈之事,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辰星伸出手,一片落花悠悠的飘在了掌心,轻轻软软的。不由得一声轻笑。
“你飘落到了我的掌心,那我飘去哪里呢。”呓语之后,辰星慢慢收拢了掌心双手交握,放在胸前,想要学着虔诚的信徒许个愿望,但却拗不过自己心里对这般信仰的否定。
辰星慢慢睁开眼,伸展了双手,将方才的落花放了开来。果真不信的东西终归还是不能逼着自己去信的。
月色正好,良辰美景,倒让人生了些许起舞的兴致。
辰星难得不带任何功利心,只为了自己的意愿而起舞,于是这心如止水的一舞,像是舞低了流星阁上空的月亮,好似舞尽了树下一地的落花。
景子瑜在阁楼顶端坐着看着女子动人心魂的一舞,原是有事想找辰星再议,于是在辰星离开非晚房间后就打算等着其回流星阁,但见辰星步履悠闲,似乎并不着急。自己也便在这阁楼顶端悠闲地坐下了,原是十分喜爱这阁楼顶端能看到最恢宏的风景,但现在,却不及树下那女子的一舞。
景子瑜静静地看完了整支舞蹈,女子淡粉色的纱衣在舞中不觉飘然落地,只着一身月白素色的锦袍。没有了舞台上华美的舞衣,也没有了精心布置的设计。只有落花曼舞,浑然天成。这一情景好似在这黑夜中隐隐散发着光芒,一道道刺进自己心里的光芒。
在这以后的多少年里,景子瑜都一直记得这天晚上的这一曲舞,还有这天晚上女子的模样。
辰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打开了房门,发现昨晚自己没有捡起带走的淡粉色纱衣已经叠放好放在了门前,惊讶之余也不由心里一凉,昨晚除了自己居然还有人在流星阁中。好在来人并没有伤害自己,未必见得是敌人。
辰星没有空多想,而是提步去寻着非晚,三日之后就是宁陆恩准进宫,觐见二皇子母妃,也就是康孝皇妃的日子,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叮嘱非晚去告诉珊瑚和宁陆,虽说其身份已昭,但是想要进行之后的计划,必须还要靠他与皇妃和皇子的关系。
梁王府。
“梁王殿下安好。”一身便装的裴江健步如飞地进了梁王府的大门,转瞬就到了梁王府的正厅会客的地方。
“裴将军身形健朗,连本王都比不过啊。”梁王景子璎笑着起身迎接。
“殿下说笑了,殿下正当壮年,不像我已经戎马半生了,哪儿还比得上殿下年轻气盛。”裴江这么说着,但精气神十足让人一点儿也看不出半百的年纪。
“本王本想过几日亲自前去看望将军,没想到将军亲自来了。”景子璎说着便邀裴江入座。
“殿下受了封赏,裴江自当前来祝贺,哪敢劳烦殿下屈尊。”裴江言语直爽,说罢便喝了一大口茶。
“此次还是要多亏令弟得知这个消息。才让本王有机会打击谢府,出了上次被太子折辱之气啊。”梁王自幼好武,和将士军官们颇为相处的来。
“也算没有白为难裴海去那笙箫阁一趟。”裴江想着自己当时为了劝说裴海去笙箫阁可是废了不少功夫。
“说到笙箫阁,裴将军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景子璎听闻笙箫阁,便接着问了一句。
“据裴海所言,这笙箫阁倒没什么不妥之处,而且颇为风雅,不像是那种寻常的烟花之地。”裴江回忆起裴海说这话时自己还颇为惊讶,裴海的表情中没有一丝对笙箫阁的厌恶,甚至还有些赞赏。
“竟然如此别致,能让耿直不阿的裴海将军说出这番话。”景子璎一想到直率的裴海说出风雅二字的时候,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也派人去查过这笙箫阁,但是并没有查到什么东西,这笙箫阁早年间也是一座寻常的风月之地,后来经营得当,不知不觉积攒了些名气,才开始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少的贵族名流都十分喜爱现在的这个笙箫阁,尤其是这笙箫阁有一个天仙似的舞姬,让不少王公贵族都趋之若鹜。”裴江一五一十的将调查所得说了出来。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景子璎不禁对这笙箫阁也产生了兴趣。
“是的,其中便有秦王,秦王可是笙箫阁的常客,隔三差五的都会去笙箫阁找那位叫什么辰星的舞姬,完全就像是入了迷一样。”裴江笑着说着秦王景子瑜的风流轶事。
“秦王……我这个七弟天生自由惯了,没出什么事也没什么人管他,不争不抢倒是很让人省心。”梁王对这件事一副并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另外就是,太子好像也在派人查笙箫阁。”裴江脸色稍正。
“太子?我们这次消息来源就是在笙箫阁,他不疑心才是不对呢,不过这次还真的只是巧了,那个宁陆看上了人家舞姬挨了顿打,才得以知晓谢家还有这段陈年往事,怪就怪当初的大小姐飞上了枝头当了凤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当初的私生子也成了人物。也怪他谢渊倒霉吧。”景子璎一想到这次让太子的人栽了跟头就觉得解气。
“以后还是要多留意笙箫阁才好。”裴江若有所思地说道。
“裴将军还是觉得笙箫阁有不妥之处?”景子璎有些疑惑。
“这倒不是,只是这笙箫阁如今红透了半边天,吸引了不少人,其中不乏王公贵族,能人贤士。倒是个结交权贵的好地方,而且这种地方一向消息灵通,梁王殿下何不利用利用。”裴江虽是武将,却也是在朝中屹立数十年不倒的朝臣,这些事情自是通晓的。
“将军所言甚是,本王会多派人去笙箫阁中的。”梁王心中觉得裴江所言十分有道理,若是能利用笙箫阁结识些权贵,对自己对付太子也是一大助力。
“还有一事......”裴江正想着还有件事要说。
“报告梁王殿下。”
裴江刚想说话,便被门外侍从的声音打断了。
“怎么如此无礼,什么事?”景子璎有些生气。
“殿下恕罪,事出紧急,二皇子殿下来了,正在往这边过来。”侍从气息微喘,一看就是急急的跑了过来。
“二皇子?景子璃来了?他来干什么?”景子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带着疑惑和询问的目光望向了裴江。
“梁王殿下为他母妃找回了弟弟,二皇子怕是来道谢的,臣先回避。”裴江说完就走去了后堂。
梁王看着裴江的身影消失在正堂之后,才放心了些。
“快去迎接二皇子。”景子璎说着便立马带着人出了门。
刚走出没几步,二皇子景子璃便出现在了梁王景子璎的视线之中,身材修长却有些瘦弱,一股文雅的书生之气,容貌之间多着几分像康孝皇妃,看上去清清秀秀,却透着一股子柔弱。
景子璎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最受不了这些文人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还是摆出笑脸相迎。
“二哥为何亲自前来,倒让三弟我受宠若惊啊。”景子璎连忙走上前相迎。
要论演戏,没有人能比得过皇家之人。
“为兄受母妃之命,必得亲自来府中致谢,略备薄礼。”说着便示意侍从将礼交给景子璎身边的侍从手中。
“二哥何必如此客气,大家都是兄弟,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这让三弟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景子璎忙推拖着,心想这件事只是帮到了自己,至于其他,根本就是顺便。
“三弟不知,母妃家中亲人都相继去世,父皇又政事繁忙,很多时候顾及不到母妃,母妃在宫中除了我根本没有人说说话,母妃虽然不说,但是我明白母妃一直很希望自己还能有个亲人,如今,三弟为我母妃找回了弟弟,为兄心中实在十分感激。”景子璃一番话的确是发自肺腑。
“二哥严重了,来,别在外面站着了,我们进里屋一叙。”景子璎说着,便带着景子璃进了会客厅。
兄弟二人虽是一同长大,但所好却完全不同,武将与文人之间的聊天除了家室寒暄也就没什么了,互相聊了几句,景子璃便离开了。
景子璃一走,裴江便从后堂走了出来,目视着景子璃离开的方向。
“殿下还是要和二皇子多多相处才好。”裴江忽然说道。
“将军何出此言?”景子璎对裴江的这句话有些费解,这二皇子向来不怎么得宠,而且沉默寡言,很不出众。
“殿下在宫外立府,但宫内之事也必定有所耳闻吧。”裴江分析着最近宫中的风势走向,自古朝外宫内相连,很多事情都可预见一二。
“你是说康孝皇妃最近很受宠一事吗?”景子璎也听闻了,近来康孝皇妃像是忽然之间很得父皇的宠爱。
“是啊,据说那个所谓的弟弟宁陆经常进宫探望皇妃,皇妃也很欣喜,二皇子也经常在宁陆在的时候去见皇妃,其乐融融。陛下见到了,也甚是觉得欣喜,一来二去,康孝皇妃倒是不知不觉间恩宠大盛,连带着对二皇子也喜欢了不少。”裴江当初乍一听闻这消息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康孝皇妃在后宫多年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突然之间便恩宠正盛了,倒真是圣意难测。
“父皇早年的时候,景子璃好静,话也不多,那时候父皇血气方刚,不喜欢他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如今年岁大了,他倒成了父皇眼中恬然闲适的好儿子了。”景子璎不由一声轻笑,想自己母妃这么多年在后宫一直都是圣眷不断,这二皇子母子一时的恩宠倒也真不怎么值得自己在意。
“陛下年岁渐长,自然心境所思也会有所不同,想要得陛下圣心,最后压倒太子,殿下还要多多揣度陛下心思啊。”裴江又何尝不知梁王及其母妃是何等的受宠,只是再怎么得天独厚的优势,若不是不好好利用也是枉然。
“本王又何尝不知啊。”景子璎低头沉思道。
于此同时,辰星和秦王景子瑜正在流星阁茶室中品着茶,乍看之下一派与世无争的闲然惬意。
“天赐贵胄,佳人在侧,本王可是要被世人艳羡至死了。”景子瑜虽然说着这话,但却一派理所当然的样子。
“世人艳羡的是殿下光鲜亮丽的外表,怕是没有人会羡慕殿下所烦扰之事。”辰星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说到烦扰之事,父皇最近好像格外偏爱二皇兄。”景子瑜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辰星。
“我只是给陛下看他喜欢的东西,讨陛下开心,有什么不对吗?”辰星抬眼看着景子瑜,表情好似带着一丝俏皮。
景子瑜还是头一回看见辰星脸上会出现这种少女的表情,不由一笑。
“你只是利用宁陆造了一个天伦之乐的景象,给一个权利虽高却是孤家寡人的老者看而已,一点也不是陷阱,也没有任何诱导的意思,是吗?”景子瑜顺着辰星的话继续说,说着反话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戏谑。
“是,就好像秦王殿下的与世无争的态度一样。”辰星言语带笑的回道。
假象,总是那么容易欺骗内心存在渴望的人,连号令天下的帝王也不例外。
“那现在辰星可想要告诉我这个与世无争的秦王殿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了吗?”景子瑜隔三差五的来笙箫阁,虽是掩人耳目,但也的确是和辰星相处久了,了解彼此的脾性,知道辰星这步棋一定是有目的的。
“秦王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辰星旋转着手中的茶盏,目不转睛的说道。
“你是想利用二皇兄,打破梁王和太子的平衡,说不准,还能压倒其中一方。”景子瑜说到正事,也不由开始正色,收起嬉笑的模样。
“梁王和太子相争多年,不义之事并不少。”辰星渐入思绪。
“难道不怕最终难以牵住二皇子,毁了整盘棋吗?”景子瑜倚着身子,看着辰星思考的样子。
许久相处下来,景子瑜发现辰星每每思考的时候都会用手旋转指上的指环,哪怕并没有带任何指环,也会不自主地转动,这是一个如同本能一般的习惯。
“二皇子母家无人,是背景最为薄弱的皇子,一向喜好诗书,不谙官场,对其母又极为孝顺。也正为此,才最终决定利用宁陆这条线。”辰星回想起当初知道宁陆这件事情的时候,便专门打听了二皇子的消息,为的就是现在这条计划。
“人心难测。”景子瑜淡淡的抛出了这句话。
“二皇子虽是用来对付太子梁王的,但他们也是互相牵制的,不是吗?”辰星转头,像是看见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看着笙箫阁中的人群,嫣然一笑。
景子瑜顺着辰星的目光看去,笙箫阁不知不觉中,仿佛多了好多梁王的人。
“梁王想得还真是周全,一边调查笙箫阁,还在这儿布了探子查消息。”景子瑜面无表情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些梁王的属下,贪心不足,梁王想要的可真是太多了。
“倒是与殿下当初打造笙箫阁的目的不谋而合。”辰星看着梁王的人四处奔走,曲意逢迎,怕是能得到不少消息。
“笙箫阁这种地方消息灵通,便于本王获取情报,但这被人坐收渔翁之利的感觉可真是不好。不过......”景子瑜忽而挑眉一笑,止住了话。
“不过,可以借机让梁王担了这笙箫阁的幕后之名,了却太子的疑虑。”辰星浅笑着接过了话。
“算是他借本王笙箫阁打探消息的租金吧。”景子瑜邪魅一笑,忽而凑近了辰星,一双好看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子。这女子怎么会这么聪慧,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如此不真实。
辰星迎着景子瑜突如其来的目光,直视着,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
“本王与辰星还真是心有灵犀呢,以后怎么舍得让辰星离开呢?”景子瑜这话倒是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辰星这样的女子,若是不在自己身边,除非隐居,否则在哪里都会让人不安。
“路还长着呢,不是吗?”辰星略微倾斜了身子,避开了景子瑜若有所思的目光。
“呵呵......这倒是。”景子瑜笑了一声。
辰星的居所阁楼将楼底的人事看的一览无余,景子瑜耐心地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起身离开了。
景子瑜走后,辰星不由觉得身心乏累,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仿佛要耗尽身体的所有精力,辰星揉了揉眉心,起身回到自己寝间的书桌旁,拿起书来,想看一会书,却觉得实在有些乏累,手扶着额头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直到日落西沉方才醒来。
醒来之后,辰星瞧了瞧天色,想着二皇子那边的事情一向是非晚与珊瑚宁陆他们在沟通着,也不知这几日的情形如何了,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去问问非晚,刚要起身,却觉得身形摇晃,头有些晕。想来怕是自己在看书时睡着了,坐久了才导致不舒服。却也没怎么在意便出去了。
一出门,流星阁草木繁多,清新怡人,便觉得不像方才那般昏沉了。
辰星走在流星阁的回廊上,脚步轻缓,原以为没事了,走了些时间之后此刻却觉得越发昏沉沉的,便单手倚靠在廊柱上停顿了一会。
就这么一会停顿,一向警觉的辰星在低头时却发现身后拐角处竟然好似有人,这一发现顿时让疲惫的身体瞬间惊醒了。
辰星继续不动神色的往前走,在下一个回廊拐弯处假装不经意的看了看天色。余光瞥着不远处,果然,有个人的确是在跟踪自己。
辰星左思右想,到底是谁,能闯入流星阁,跟踪自己,是太子还是梁王的人,辰星一向自持冷静,此刻却也不免有些焦虑,自己深居流星阁,便是怕人惊扰,如今却遭人在自己的地方跟踪,满满的不安全感萦绕在心头经久不散。身体经不起久思越发昏沉,想着想着,在下回廊的阶梯是一个不慎踏空失足,眼见着就要跌落,心中恼怒着自己多年习舞身形矫健,现在却抽不出一点力气。
辰星眼见着地面越来越近,突然被人大力一把馋起,辰星本能的想要反抗,却发现对方力气极大,自己都不能动弹分毫。
辰星不由冒出些冷汗来,原来自己的命到现在还是这么容易掌握在别人手里。不由转念一想,这里离笙箫阁很近,虽说人多嘈杂未必有人能听见,但是还是值得一试的,刚想出声喊叫,对方就好似有所察觉,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正当辰星打算挣扎反抗之时,对方出声了。
“你是不是满月?”一个压低声音的男子声音传来,只是带着疑惑,但却没有一点点恶意。
辰星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在没有察觉到恶意之后便渐渐停止了挣扎。
“我是裴琦,姑娘如果是满月的话应该记得我。”裴琦见辰星停止了挣扎,逐渐放松了下来。
“姑娘莫怪,是在下失礼,还请姑娘切莫叫喊。”裴琦松开了牵制辰星的双手,抱拳致歉。
辰星有些惊魂未定,但还是知道了大概。
“裴大人。”辰星转身,尽管有些凌乱,还是微微见礼致意。
“实不相瞒,在下注意姑娘很久了,不料今日被姑娘识破,裴琦绝无恶意,只是想知道姑娘是不是两年前忽然不见的满月姑娘。”裴琦知道自己的这番行为实在是不妥,但是自己已然暴露,若是等眼前的女子声张之后,怕是再难知道结果了。
辰星看着眼前的男子,身形比两年前更加俊朗健硕了,怪不得自己刚才被他钳制毫无抵抗能力。
“裴大人,与满月是何关系,为何要追查一个普通的姑娘。”辰星没有回答裴琦的问题,反问道。
“并不曾有何关系,只是两年前曾受满月姑娘答疑解惑之恩,待裴琦想要答谢的时候,却发现满月姑娘和一道的清淇姑娘都不见了,虽被说是赎身到人家当丫鬟了,但是裴琦却始终不曾找到任何线索证明,心中十分不安。”裴琦一番话说的很真诚,脸上的担忧也十分认真。这个时代一个舞姬的性命是没有人会在意的,当初满月和清淇的消失太过突然且毫无踪迹可循,若是出了事怕是没人会相助。
“不安?为何?”辰星继续追问。
“满月姑娘和清淇姑娘都是好姑娘,还曾帮助过在下,她们不见了,很有可能是出事了,裴琦不能放任不管。”裴琦认真地回答。
裴琦一脸严肃的样子到让辰星生出些感慨来,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在意以前那个自己的人,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裴大人是至情至性之人。”辰星由衷地夸赞道。
“不敢当,只求姑娘能否告知在下,在下的猜测是否正确。”裴琦听着女子的赞赏倒是不怎么好意思,自己还是更想知道一个结果,虽说自己心里有了猜测。
“大人为何会有这番猜测?”辰星心里其实很想告诉他,自己的确是满月,但是却也有自己的不得不思量的东西。
“姑娘的气质没有变,甚至比两年前更为明显了。”裴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自己猜想的原因。
“就因为这个,裴大人便闯我流星阁?”辰星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流星阁守卫森严,地势奇妙,万一满月姑娘被歹心之人囚禁在此,裴琦岂可置若罔闻。”裴琦语言中透着满满的侠义精神。
听完裴琦一席话,辰星心中的确有些感动,被人挂念的感觉实在是很温暖,尽管只是泛泛之交,但也不由钦佩还有人能有如此性情。
“多谢裴大人挂怀。”辰星这句话第一次说的如此发自肺腑。
“这么说,果然是......两年前便知姑娘非池中之物,姑娘如今容姿倾城,已非两年前可比,只怪裴琦眼拙,竟只能凭对姑娘的感觉相认。”裴琦心里高兴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毕竟在这个年纪里,满月那般的气质实在是很少见的。
“不怪大人不识,实是两年内经历不同。”辰星本想笑着回话,却发现自己说话间好像语气都有些软。
辰星心想,裴琦以为自己只是年岁增长,容貌有变。尽管是会如此,但哪有人能轻易变化如此之大。还是靠着自己与非晚在两年内接受堪称脱胎换骨的训练,别说习惯,哪怕一颦一笑都要练习改变,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而已。
“满月......不对,是辰星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可是裴琦刚刚不小心伤到姑娘了?”裴琦注意到了辰星说话时越来越虚弱的声音,和逐渐惨白的脸色。
“姑娘.......怎么......”
辰星觉得裴琦好像在继续说着什么,但自己却好像怎么也听不清,原本有些昏沉的身体在惊吓之后,清醒了许多,如今一放松下来,却觉得天旋地转,目不能视,耳不能闻。
“我......没事,非晚......非......”辰星突然觉得世界一片漆黑,瞬间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