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奶茶上市那天,我签了离婚协议。24岁的江屿搂着我,在我耳边说:「姐姐,没有他,你才是真的自由。」
可当我把800万打到他卡上,准备官宣我们的关系时,却在商场撞见他牵着我弟媳的手,正在选婚戒。
弟媳笑得花枝乱颤:「你妈说你这十年挣的钱,本来就该是我老公的。江屿这30万花得值,装了一年多小奶狗,总算让这蠢女人信了自己不靠男人。」
我盯着江屿,他连眼皮都没抬:「纪总,您不会真以为,我这种学历的人会喜欢大专生吧?」
手机震动,是前夫发来的消息:「霜降的股份我全退了,你弟欠的赌债,我不管了。对了,江屿的律师函我收到了,他以配偶身份要求分割你名下财产——恭喜,你亲手养蛊成功。」
临安市的冬天湿冷入骨,风像是带着刺,专往人领口里钻。
「霜降」奶茶总部的庆功宴定在万豪酒店,但我没去。
我正坐在城南一家苍蝇馆子里,面前摆着一桌剩菜,还有我那喝得满脸通红的弟弟,纪明杰。
今天是父亲六十岁大寿。
我特意推了公司的B轮融资会,开了两小时车赶回来,给父亲包了六万六的红包,给母亲买了一对金镯子,甚至给纪明杰刚怀上的老婆带了一套海蓝之谜。
但我得到的是什么?
纪明杰把一只油腻的鸡腿啃了一半,扔回盘子里,剔着牙斜眼看我。
「姐,你说你这大老板当得有什么劲?咱爸六十岁,你就开那辆破奥迪回来?周晋那辆迈巴赫呢?他不借你?」
我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那是我自己的车。周晋忙,没空回来。」
「忙?」
纪明杰嗤笑一声,声音大得周围几桌人都看了过来。
「我看是人家根本看不起咱家吧!也是,人家是大投资人,你算个啥?要不是当初姐夫给你投那两百万,你现在估计还在步行街那个破档口洗杯子呢!」
这句话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扎在我最痛的那根神经上。
我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
「纪明杰,霜降现在全国三百家门店,是我一家一家跑出来的,配方是我在实验室熬了三个月调出来的。当初那两百万,我早就连本带利还给周晋了。」
「哟哟哟,急了!」
纪明杰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酒水溅出来,洒在我那个三万块的香奈儿包上。
他指着我的鼻子,脸上挂着一种名为“我看透你了”的恶心笑容。
「姐,做人得有良心。没有周晋,你就是个大专生,是个县城泼妇。你现在这一身名牌,这一副女强人的做派,哪样不是沾了男人的光?你在家里跟我们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转头看向父亲和母亲。
我期待他们哪怕说一句话。
哪怕是一句「你姐也不容易」。
父亲低头夹菜,像是聋了。母亲正在那儿摆弄手上的金镯子,听到这话,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语气淡淡的。
「明霜,你弟喝多了,但他话糙理不糙。女人嘛,嫁得好也是本事,你别老是一副谁都欠你的样子。周晋不来就不来,你回去跟他说一声,明杰孩子快出生了,让他给咱家在市中心那套学区房把尾款结了,也就八十多万。」
八十多万。
也就。
我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站起身,抓起包,转身就走。
「这饭我吃不下,钱我也不会出。」
身后传来纪明杰摔盘子的声音,还有母亲尖利的叫骂声。
「死丫头!有钱了就不认爹娘了!你给我滚!以后别回来!」
我冲进冬夜的风里,眼泪还没掉下来,就被冷风吹干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别墅里黑漆漆的,只有书房透出一丝光。
周晋在里面开视频会议,说的是流利的英文。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透过玻璃门看见了我,抬手示意我等一下。
十分钟后,他摘下耳机,推门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他看了我一眼,眉头微皱。
「怎么弄得一身油烟味?去洗洗,我明天早班机飞纽约。」
没有问我为什么眼睛红肿,没有问我父亲的生日过得怎么样。
我们结婚五年,像是合租在这个豪宅里的两个室友。
他是高高在上的精英,我是泥地里爬起来的暴发户。
我突然很想倾诉,很想问问他,在他心里,我是不是也只是他的一项成功投资?
「周晋,今天我弟说……」
「如果是要钱的事,让你的秘书联系我的助理走流程。」
周晋打断了我,语气冷静得近乎冷漠。
「明霜,我们的婚前协议写得很清楚,我每年会给你一笔家用,但你娘家的无底洞,我不负责填。你是成年人,要学会切割。」
说完,他转身回了书房,关上了门。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最后停在了公司楼下的旗舰店门口。
凌晨两点,店里已经打烊了,但灯还亮着。
我拿出钥匙开门进去,想给自己做一杯奶茶。
但我手抖得厉害,茶汤洒了一地。
「老板?」
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见江屿抱着一堆文件站在那儿。
他穿着白色的卫衣,牛仔裤,干净得像是大学校园里刚走出来的校草。
他是上个月刚入职的门店督导,清北毕业的高材生,据说是因为家里破产才出来工作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侧脸,像极了我大学时那个死于车祸的初恋。
「这么晚了还没回去?」我慌乱地擦着桌子。
江屿放下文件,走过来,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抹布。
「看您朋友圈发了条全黑的状态,猜您可能心情不好,就在这儿碰碰运气。」
他动作麻利地收拾好台面,然后转身去后厨。
十分钟后,他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上面还撒了点桂花。
「胃不好就别喝茶了。这是我刚熬的,养胃。」
他把粥推到我面前,蹲下身,仰视着我。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真诚。
我喝了一口,热气熏得眼睛发酸。
「江屿,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失败?如果不是靠周晋,我是不是什么都不是?」
江屿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愤怒。
他猛地站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
「谁说的?那个瞎了眼的**说的?」
「老板,我看过公司的所有财报。第一年最难的时候,您为了省配送费,自己骑电瓶车送外卖送到中暑。第二年为了拿原材料,在茶山住了两个月,腿上全是蚊子包。这些是周总做的吗?不是!是您纪明霜一个个脚印走出来的!」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像是要为我跟全世界打架。
「在我心里,周总除了有点臭钱,连给您提鞋都不配!您是真正的女王,是霜降的灵魂!没有他,您依然是纪明霜,可没有您,霜降就是个冷冰冰的破牌子!」
他蹲回我身边,轻轻握住我冰凉的手指。
「姐姐,别听那些杂音。您不仅优秀,而且……美得让人心碎。」
那一晚,我在这个比我小十四岁的男孩眼里,看到了久违的、名为“崇拜”的光。
那是周晋给不了我的,也是我原生家庭极力想抹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