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烧满了整个胸腔,但是虚弱的身体只能支撑她狠狠甩一巴掌在陆和时脸上。
“凭什么你们这些有钱人就能这样任意妄为?我们这些底层人士就活该给你们上流阶层做人体贡献吗?”
痛觉只让他轻微皱眉,良好的教养也让他随时保持冷静。
默然闭眼深呼吸,站起身向林唯一走来,在她以为即将被回敬一巴掌而闭眼的时候,他却拉起她的手,瞧见那纤弱的手指轻声询问。
“你也痛吧?恢复期不能使劲,否则会导致伤口渗血。”
这是对她最好的提议,林唯一一时感受复杂,这个男人随时周到细致不易被激怒,甚至给的安慰和提议都那么温柔恰如其分,只是所有的关切浮于表象,透透着淡淡疏离。
就像此时被握住的手,都如此冷冰冰,她感觉发寒便迅速抽回。
“唯一,事情到此为止就是双赢,你知道市面上一颗肾最多只值五十万。你们夫妻却能得到一千万,你可以活得比谁都好,适时作出一些牺牲,换来的不止感情和金钱。”
似乎是催眠,那双深不可测冷褐的瞳孔深深看着她,那些话无疑能够说服任何一个人,只是林唯一永远不能麻痹自己这样活着。
怒意再度激起,颤抖着难以控制又扬起了手掌,怒吼着。
“那你的肾卖掉,我给你一千万啊!”
这一次陆和时终于有了不耐,冷然冰霜着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以再给你一笔钱,但你一定要闹也可以看看我的手段,让你知道你在与谁为敌。”温雅的声音里带着警告。
他留下这一句,不再多说离去。
陆和时穿着睡袍,包裹着紧实高挑的身材,端着现磨的黑咖啡站在窗前,闭着眼捏着鼻梁,对窗外的风景熟视无睹。
清晨一到,佣人又来报告着林唯一在房间大吵要离开的消息。
他优雅穿上外套,薄唇吐出几个字。
“那这一次,也随她吧。”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需要什么我可以酌情满足你。”
“意思是可以放我走了?”林唯一看着眼前烫金黑缎名片,一身正装与一往一样彬彬有礼、谦和有嘉的陆和时站在她面前。
“嗯,是你自己决定放弃你的身体,我干涉不了。”他如同理智抽身的买主,不带感情陈诉。
她也落得爽快,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得干净利落。
只是林唯一那股子无畏的劲头,来到小区的新房前就消失殆尽了,她站在和辛远峥的家门口,怯弱得像个迷路的小孩。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拿出钥匙开门。
却......打不开?
“你是谁啊?”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妇女奇怪的看着她。
“我、是屋主,你为什么在我家里?”她也惊讶的看着陌生人。
“哦,你是原屋主吧,你丈夫不久前不是把房子卖给我们了吗?你今天过来是不是拿东西的,那你进来吧。”
林唯一如坠冰窖,这个信息让她无法面对,转身直接离开。
新屋主摸不着头脑,“咦?这姑娘真奇怪,难道丈夫没跟她说?”
她的手指几度颤抖终于拨通辛远峥的号码,却只有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并不死心,又去了两人买房之前一起住了两年多的出租屋,当然也没人。奇怪的是一些重要的证件、备用现金、包括陆和时所谓的一千万统统不见踪影。
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辛远峥的一切!
家庭身世、籍贯背景,就连婚前也只有他所谓的单亲妈妈,过来和自己父母见面,那么仓促的短暂一面便离开。
傻到最后才明白过来的感觉,让她恐惧......一切都只是阳光下幻影泡沫,一戳破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他应该是早就策划好一切,骗了她的肾、房子和一千万,这比得知自己被割了肾还要更黑暗无光的时刻了。
头晕目眩的,她再度拿起电话,打给辛远峥的朋友,却都一一推说不清楚,只有一个人......
“陈哥,你知道远峥去哪里了嘛?”
“唯一啊,你这别着急,远峥他不见了,怕是遇上了什么事儿,等风平浪静他会回来找你的。”
“陈哥!所以你知道他的下落,你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喂?陈哥、陈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总算有人知道情况,却还在隐瞒?她气得浑身发抖却毫无办法!
叮叮——手机再度响起,看到妈妈的来电,她恍若隔世,瞬间泪流满面。
“妈——”死死压抑着哭腔,心酸得要死。
“唯一,和远峥的新婚假期度过得如何?你爸催着打电话,我说别打扰你们小两口。”父母眼中,宝贝女儿和女婿此时正幸福着,却不知早已天下巨变了。
她将下唇咬出血,方才带上笑音说。
“嗯嗯,我们玩的不错,叫爸不要担心,改天回去看你们。”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惊心的闷咳,还有母亲担忧的呼唤“老头子、老头子。”
心被拎得更紧了,她感觉头顶被密不透风的乌云笼罩。
“妈、妈?爸他怎么了?”
“孩子啊,本不该给你说,不过这么大的事我也很难。你爸之前心脏病恶化需要手术。你和远峥结婚我们又掏光了老底子给你们首付,现在实在是凑不出手术费,你爸想继续药物治疗便宜些,我说不听他。”
林母说完,又听见林爸发火呵斥她守不住话的声音。
林唯一钻心的痛,愧疚得抬不起头,是啊......当时辛远峥一穷二白,她父母用血汗钱凑出了房子首付成就他们的小家,可怜到现在一辈子操劳的爸爸连做手术的钱都没有。
现实逼迫着她从被背叛的痛里拉回来,哽下一次次呜咽,保持开朗的语调安慰母亲。
“妈你别担心!你马上让爸住院,我朋友最近投资赚了,我去借一点没问题。”
“唯一啊你听着!没你妈说的那么严重,有钱小两口就攒着......”
她果断摁掉电话,落座在这间曾经甜蜜过的小出租屋内,抽泣着让自己坚强,父母还等着。
“请你稍候,一会警员接待你的报案。”林唯一疲惫点头,坐在警察局的休息处。
是的!她要报案,为了被割掉的肾、讨一个公道、揪出携款潜逃的渣男,更为了做不起手术的父亲。
警员走开,她无意间瞥到手边的杂志,封面那张脸孔熟悉无比,拿起一看赫然是陆和时那张清俊深沉,易辨认的男性脸孔。
她翻看了几页后,脸色迅速冷却下来,阖上杂志丢在一旁,迅速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