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道：“方才有个疯子冲进医馆，说医馆的大夫治死了他婆娘，拿着刀一通乱砍，里头的人都被砍伤了！看见门口那大婶没？她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她刚进，那疯子就来了！她运气好，跑出来了，不过也摔了一跤，头摔破啦！”

二人一齐看向了那个大婶。

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那个大婶儿，不就是当时排在他们身后的那一位吗？

若是他们没走的话……

进去的就是萧清朗了……

以萧清朗的腿疾，是万万跑不出来的。

那么被砍伤的人里多半也有他了。

“所以，萧兄这是，靠着买麻花，救了自己一命吗……”同窗震惊了。

萧清朗的神情却十分严肃。

顾如佳她，是故意的？

“不过，可惜了，张大夫受了惊吓，十分生气，说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中年男子又道。

“什么？”同窗惊叫道，“不来了？！那萧兄的腿……”

萧清朗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几个人谁也没有看到，拐角处的顾如佳。

看着萧清朗安然无事，她便松了口气。

背着背篓，找了个角落，开始卖山货。

“小姑娘啊，蘑菇怎么卖？没毒吧？”

旁边卖红薯的大婶看到了，凑过来问。

“我摘的，没毒，你看着给吧。”顾如佳随意道。

“那我拿红薯跟你换，行吗？”

“可以。”

拿红薯换蘑菇，明显是占顾如佳便宜。

但顾如佳也没在意，把篓子递给她，让她自己拿。

不一会儿，另一边的大娘也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我……我能用萝卜跟你换点儿吗？”

“嗯。”顾如佳浑不在意地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她自己动手。

之后，又来了几个小贩。

陆陆续续用自家的小菜，换走了顾如佳的蘑菇。

这一幕，被斜对面茶棚里的两个男人，尽收眼底。

“王掌柜，刚刚在医馆救人的，就是她？”

问话的是三十出头的华服男子，五官刚毅，身材高大。

他手边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道：“回二东家的话，就是她。”

“我亲眼看见她把那么深、那么长的口子缝合了。”

方才疯子拿着刀，在医馆里砍伤了不少人。

这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帮人缝合。

缝合完之后，扭头就走。

他绝不可能认错。

二东家望着顾如佳，蹙了蹙眉。

“那么贵的山货，让人用那么便宜的小菜给换了，她是不是傻？还有人往里头放烂的，她也不说，她真傻吧！”

“这……”王掌柜无言以对。

他总觉得她不是傻。

她是不在乎。

“她才多大？”

二东家眉头紧皱。

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她就是那个起死回生的大夫。

太小了，也太穷了。

脸上还有个那样丑陋的胎记。

但王掌柜应该不会骗他。

“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来我们这里？我愿意重金聘请她，上堂坐诊。”

二东家看着顾如佳，严肃的说道。

实在是没办法了。

回春堂，在全国各地都开有分店。

他们这个店，是分店之一。

规模不大，还没有好大夫。

这回医死了人不说，死者家人还闹了上来。

闹就闹吧。

偏偏赶在了总堂的神医张大夫在这里会诊的日子。

张大夫在他们医馆里受到这样的惊吓，异常生气，当场便说，以后再也不会来他们镇上了。

总堂那边更是震怒。

已经放出了话。

生意再没起色，他这个二当家就别干了！

这个回春堂分店，也就别干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

他急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大夫撑住局面啊。

这丫头虽然其貌不扬，但好歹是有真本事的。

“算了，我亲自过去请！”

二东家越想越慌，果断掀开王掌柜，站起身来，亲自朝顾如佳走了过去。

“你是说，要我做你们医馆的大夫？”

听着二东家的话，顾如佳有些惊讶。

二东家本以为对方不会轻易答应。

他已经做好对方摆谱的准备了。

哪知顾如佳唔了一声。

“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我可以与回春堂合作，不过我先说好，我一个月，只接诊一次。”

“一、一次？”二东家愣住了。

“我很忙。”顾如佳认真地说。

忙着……卖菜？

二东家看着她的篓子，嘴角有些抽搐。

老实说，一次他是真不满足。

但做生意嘛，讲的是循序渐进。

先进他回春堂的门，以后熟了再慢慢讨价还价。

二东家道：“好……一次就一次！”

顾如佳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接下来的才是重点：“另外，我还有个条件……”

天香书院。

一群学子正在低头考试。

萧清朗在最后一排。

天香书院的门槛很高，一般来求学的，都至少是秀才。

这年头，考秀才并不容易。

像顾一白不到二十便考上，已算难能可贵了。

萧清朗才十七，是所有考生里最年轻的一个。

也是模样最俊朗的一个。

可惜，是个瘸子。

众考生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不过并未持续多久，便开始埋头填写考卷了。

萧清朗低头，看着面前的试卷，勾了勾唇角。

手里握着笔，看似在奋笔疾书。

但其实，试卷上却空空荡荡。

一个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