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夫人她未免太过偏心，二小姐的衣裳每次都比你的好看。」

我对着菱花镜，将原本身上的赤金项圈取下，只簪一支素银簪子。

「皮囊而已，何必在意。」

赏菊宴设在陈侍郎家的别院，秋菊开得正好。

我一到场，果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那杏黄色虽然素雅，但在场不少人的记性都好得很。

不多时，交头接耳声便隐约传来。

「云舒姐姐这身衣裳，瞧着好生眼熟。」

「可不是嘛，前不久她家那位庶出的二小姐，不就是穿着这身在安国公府的园子里赏枫叶么？」

议论声越来越大，江云柔与几个交好的贵女站在一丛墨菊旁，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适时地露出几分局促。

忠勤伯府二小姐，素来与我不睦。

「云舒姐姐，可是府上有什么难处？我还有几件要赏给下人的衣服，姐姐不介意的话我派人给你送去。」

我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羞愤难当，失手打翻了热茶。

我急忙整理衣服，故意露出了袖口破破烂烂的里衣。

「天爷，连里衣都破成这样了。」

「竟过得如此清苦？」

「哪里是清苦，分明是有人刻薄嫡女，拿庶女的旧衣打发嫡女也就罢了，竟连件体面的里衣都不给吗？」

「江大人莫不是疯了？倒反天罡，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

「难怪江小姐今日首饰也如此素净，原来根子在这里。」

每一道目光都扎在我身上，也扎在了整个江家的脸面上。

消息像长了翅膀，比宴席上的酒气散得还快。

未等宴席终了，各种版本的流言已是沸沸扬扬。

区别于上一世的我一人丢脸不同，如今丢脸的是整个江家。

父亲气地砸了他最爱的茶盏。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父亲一巴掌拍在桌上，「如今外面都说我宠妾灭妻，刻薄嫡女。」

母亲泪如雨下：「老爷，妾身糊涂了，只觉得那衣裳颜色好，忘了是柔儿穿过的。」

我比母亲哭的更惨：「父亲，不怪母亲，是女儿糊涂大意，给家里丢脸了。」

父亲心疼地扶起我，温言宽慰不怪我。

他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母亲：「我看这个家你也管不好了，从今日起，府中中馈就交由林姨娘掌管。」

林姨娘素来得宠，母亲一直视她为眼中钉。

母亲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父亲又温言宽慰了我许久才离去。

「舒儿，今日是母亲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母亲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了，你信我。」她抓住我的手。

我反手握住了她：「母亲说的哪里话，女儿自然是信的。」

江云柔的生母在生她时难产香消玉殒，父亲难过了好一阵。

母亲为了讨好父亲，不仅将江云柔养在自己名下，更是倾注了远超我这个嫡亲女儿的心血。

这贤良的名声，起初或许是讨好，可面具戴得久了，就真的长在脸上了。

六岁那年，我和江云柔一同染了风寒，高烧反复。

母亲守在江云柔榻前，寸步不离。

而我，烧得糊涂了，一遍遍地喊着娘，可她一次都未曾来看过我。

她用苛待我这个嫡女的方式，来铸就自己贤良淑德的金身。

既然您爱装糊涂，爱这贤良的名声。

那这一世，我一定好好帮她将这名声发扬光大，牢牢地焊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