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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这个角色不是那么好当的。
谈话之后第二天婆婆就找了一个保姆的工作。
一生都在被伺候的女人学会了伺候别人。
顾长风学会了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打工。
一夜之间,他们受尽人间冷暖。
虽然如此,婆婆和长风却反倒成了安慰我那一个。
我更努力地工作了,月工资直逼两万五,但还是不够。
哪哪都是钱。
这一忙就又是两个月。
我终于又得空去看了顾谨淮。
虽然孩子不受期待,但他有知道这个消息的权利。
顾谨淮依旧不愿意见我,但狱警看见了我肚子。
不知道说了什么,等了半个小时后终于见到了我心心念念的男人。
他死死盯着我的肚子,眼里酝酿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从不愿意碰我。
只是入狱前半年,沈意欢和杨家继承人终于确定了关系。
顾谨淮被抛弃了。
在公公婆婆的推波助澜下,顾谨淮顺理成章地与我成了真夫妻。
那之后顾谨淮似乎认命了,对我的态度在慢慢转变,虽然很微小,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
我愿称之为:守得云开见月明。
随之,沈意欢出卖公司资料让顾家最重要的生物制药资金链断裂。
最后认下盗取公司机密罪名的却是总裁顾谨淮,顾家私人财产几乎都用来行政赔偿。
没有顾谨淮坐镇的集团宛如一盘散沙,不过短短半个月就大小问题不断,后面直接被行政审查。
“苏星容。”顾谨淮清冷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回来。
他说:“把孩子打掉。”
我握紧拳头,但索性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那么难过。
“顾谨淮,”我头一次叫他的名字“爸妈都很好。”
似乎孩子感受到了爸爸,忍不住在我的肚子里手舞足蹈。
我激动地站起来,掀开了T恤的下摆。
孩子很给面子,似乎在跟顾谨淮打招呼。
我知道顾谨淮看见了。
但他依旧不动如山。
我的笑容再绷不住了,抿了抿唇,慢慢放下了衣服。
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好像之前感受到的态度转变只是我的错觉。
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我狼狈地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转头看向了顾谨淮。
板正的寸头让他褪去了身居高位的矜贵,多了几分桀骜和凶狠。
他姿势没变,遥遥与我对望,眼睛里却没有什么情绪。
“宝宝,跟爸爸说再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抚了抚肚子,低声和孩子说。
这一次,没有一滴泪水。
幸好婆婆照顾我的手法越来越娴熟。
她看了一本又一本保育书,虽然条件差,但孩子发育的意外的不错。
在我又一次视察工地、核查地图的时候,我感觉到肚子开始剧烈疼痛。
我颤抖着,但是依旧保持冷静,语气平静地吩咐完后续工作,才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
那天出租车很不好打。
婆婆和江风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我也才刚刚到达急诊门口。
太痛了。
还不是一次到位的痛。
我忍不住流泪,来来回回扶着墙走动。
我其实怕痛且爱哭。
无法想象那么大一个孩子怎么钻出来。
“妈,如果我有意外,你们要保护好小糖糖啊。我不负责任,但我爱她。”
孩子的乳名叫糖糖。
我这辈子那么苦,我的孩子总不能和我一样。
我浑浑噩噩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痛的不想活下去了。
但这一切都在听到糖糖的第一声哭声时化为了喜悦。
护士对我说:“恭喜你,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一天。
我成为了母亲。
糖糖人如其名,没让我太操心,乖巧温软,见人就笑。
在顾谨淮入狱第二年,顾江风参加了高考。
全国状元,毫无悬念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读书好是能赚钱的。
不能赚钱只能说读得不够好。
去年只有十八岁的顾江风带回来了一笔不小的奖金,学杂费全免。
今年又拿了大学两万多奖学金,加上平时打工赚钱,上了大学之后就不再收过我一分钱,甚至还负担起了公公的部分医药费。
公公没有痊愈,但有了糖糖之后心态不错,状态也好了很多。
有时候甚至能清楚地喊几句糖糖。
江风这孩子从小就省心。
十九岁的少年一米八九,站在我身边的时候仿佛一座沉稳的大山。
三年转瞬即逝。
终于熬到了顾谨淮出狱的日子。
我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总找不到满意的。
我始终认为,只要顾瑾怀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苏星容,”顾江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便穿穿得了,又不是要出席晚会。”
“马上马上。”我随口回答,转头又换了几套。
三年来物是人非,我还是穿上了从前顾谨淮喜欢的浅蓝色连衣裙。
“妈妈~漂酿~”
糖糖在顾江风怀里,笑嘻嘻地朝我伸手。
“小骗子,刚刚还说最爱我。”
顾江风吃味地低头用寸头去扎糖糖,抱着孩子绝不撒手,惹得糖糖抱着江风的脑袋一阵哈哈大笑。
婆婆不愿意去,但我和顾江风还是带着糖糖早早到了。
等了好久好久,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记忆中的男人穿着三年前的西装,分明没什么变化。
江风抿着嘴,我知道他其实比我们还想顾谨淮。
我刚想挥手,一辆惹眼的蓝色超跑从我们眼前疾驰而过。
戴着墨镜的沈意欢朝顾谨淮高傲的扬了扬下巴。
顾谨淮的眼神穿过飞灰落在了我们身上,然后毫不留恋的上了沈意欢的副驾。
“叭爸~”糖糖朝着顾谨淮的方向伸手。
我抬头看了看顾江风,他的眼里酝酿着滔天怒火。
“江风,”我笑着跟他说,“你该去过你的人生了。”
不再是担着一家老小的重担,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
我的话似乎让他泄了气,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走得很干净利落。
公公有婆婆照顾,江风能自食其力,而我和小糖糖,就当从来没有来过好了。
坐了飞机又转火车,小糖糖一路上都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傻子一直在傻乐。
宁县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离南城十万八千里。
如果没有意外,这辈子我们都将不再相遇。
十五岁那年的邂逅像一场离奇的美梦。
从此以后,我还顾谨淮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