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自从一见刘仙芝,三魂丢了七魄,整曰在福宁殿里拔弄着凤钗,呆呆出神,茶饭不思,疏懒朝政,就连刘清菁求见,也被拒之门外。杨戬兴高彩烈地道:“皇上大喜了。”赵煦一动也不动,说道:“喜从何来?”杨戬道:“金华宫女来报,说姚淑妃有喜了。”赵煦听完,不禁微微一震,将凤钗放在了书案上,说道:“再说一遍。”杨戬道:“金华宫宫女金钿前来报喜,说是淑妃娘娘己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赵煦膝下无子,常常被向太后责怪,闻言大喜道:“当真?移驾金华宫。”刘清菁惊闻到了姚淑妃有孕后,大为震怒,却不动声色。她是个深藏不露的女人,只得假装作欢喜,命宫女乐萍准备了人参燕窝,前往金华宫探望。姚淑妃自怀龙胎后,恃宠而骄,不再把刘清菁放在眼内,她大模大样地走着,并未出宫迎接,傲慢无礼,假意问好。刘清菁见她如此目中无人,不禁又气又恨,却不好当场发作,只得打落牙齿和泪吞,装作满不在乎。刘清菁换上笑脸道:“妹妹怀有龙胎,真是后宫之喜呀!”姚淑妃洋洋得意地道:“同喜,同喜!”凝霜宫的卓德妃也备好了名果蜜饯,前来道喜。姚淑妃向来看不起卓德妃,正眼也不看她一眼便摆手道:“金钿,收下。”金钿带着乐萍、玉儿来到了偏殿,乐萍放下了刘清菁的礼品,玉儿也放下了卓德妃的心意。桌子上面早己堆积如山,尽是各宫嫔妃所送来的礼品。玉儿笑道:“原来早己有人先行探望了淑妃娘娘。”金钿傲慢地道:“太后一听说娘娘怀孕了,亲自前来探望,还送来了不少补品和珠宝,我家娘娘就是好福气。”乐萍笑道:“那是自然。”正在此时,赵煦驾到,妃嫔宫娥们连忙出宫迎接圣驾。赵煦将姚淑妃扶起,笑道:“爱妃快快平身,要多保重身子,好为我赵氏皇室开枝散叶。”刘清菁当场被冷落,心中很不是滋味,看到赵煦一反常态,对姚淑妃关怀备注,嘘寒问暖,竟忘记了一旁的她,不由暗咬银牙,又恨又妒。赵煦亲自扶姚淑妃坐了下来,笑道:“爱妃小心。”姚淑妃满怀欢喜,斜眺了刘清菁一眼,冲满了胜利的喜悦,竟然有欺她纵然得宠,却无梦熊之兆之意。杨戬道:“皇上赏淑妃娘娘白玉观音一尊,梅花珠钗一对,珍珠五斗。”姚淑妃格格娇笑道:“臣妾谢恩。”赵煦再次将她扶起道:“爱妃免礼!”刘卓二妃识趣,找了借口,领着婢仆退出了金华宫,各自回去。回到了万安宫,刘清菁气得七窍冒烟,一把堆翻了桌子,桌上的一只翡翠花瓶被摔落了地上,顿时碎玉四溅,宫女们忍气吞声地收拾着。刘清菁气愤难平,说道:“瞧淑妃那股神气的样子,真是气死本宫了。”乐萍小心翼翼地道:“贵妃娘娘息怒,凤体要紧。”刘清菁大恼道:“为什么淑妃能怀上,本宫却不能?”乐萍倒了一杯香茗,说道:“娘娘,先喝杯龙井消消火气。”刘清菁盛怒之下,将茶杯打翻,乐萍躲闪不及,被茶水烫伤了右手,顿时红肿了起来。她只能将苦水全吞回了肚里,蹲下来收拾茶杯的碎片。刘清菁大喝了一声道:“都给本宫退下。”乐萍等人退了下去,万安宫首领太监郭荣走了入来,叩见了刘清菁,他是刘清菁的心腹,常常为她出谋划策。刘清菁道:“郭荣,本宫现在正心乱如麻,你有何主意?”郭荣道:“贵妃娘娘稍安勿燥,淑妃她威风不了几天了。”刘清菁道:“此话怎解?”郭荣道:“金华宫也有我们的眼线,奴才己经吩咐下去,不出十天,淑妃的龙胎肯定会保不住。”刘清菁大喜道:“当真?”郭荣道:“奴才不敢欺骗娘娘。”在金华宫的食堂里,金钿正在指手画脚地吩咐婢仆,为姚淑妃熬炖补品,那些小宫女们被她吆喝,满脸委屈,却又不敢发作。太监杜安走了入来,笑道:“金钿姐姐消消火气,何必与这些不懂事的宫人生气?这儿就交给奴才,姐姐先出去到园中歇着。”金钿转怒为喜道:“还是小杜子喜解人意。”杜安连忙吩咐宫女们生好了柴火,当中一位十三四岁的宫女小怜正在往锅里倒入了燕窝及安胎草药。杜安趁其它宫女没留意,悄悄地给小怜一包药粉。小怜乘人不备,将药粉偷偷洒入了燕窝内,用勺子搅拌了片刻后,又将那张包药粉的草纸放进了灶口,烧成了烟灰。金钿用玉碗盛了燕窝,送入了姚淑妃的寝宫,姚淑妃有些不放心,让金钿试药,看到金钿喝过后并无异状,才安心将燕窝服用。一连几天,都由金钿试药后,姚淑妃才饮用,金华宫里一切如常,谁也没有看出端倪。刘清菁道:“郭荣,事情进展得如何了?”郭荣道:“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姚淑妃已经一连几天喝下了坠胎药,藏红花本身就没有毒,金钿没怀有身孕,如何能试得出来?”刘清菁道:“好,事成之后,本宫重重有赏。”七天过去了,姚淑妃渐渐感到身子不适,连忙传来了太医,太医诊断道她身子虚弱,有堕胎之兆。黄昏时分,姚淑妃忽觉腹痛如绞,伴有血水溢出,顿觉不妙,急传来了太医。向太后得知后,亲自来到了金华宫,询问了太医院的首领太医,太医们都相对苦笑,摇头不语。向太后急切问道:“淑妃到底怎么样了?”太医们道:“太后恕罪,臣等己经尽力了,淑妃娘娘身子虚弱,龙胎是保不住了。”向太后惊闻噩耗,当场昏了过去,宫娥彩女们大惊失色,连忙将向太后扶上了鸾车,送回了隆裕宫诊治。姚淑妃痛苦地躺在了床上,低呻不己,成群医女和宫人在寝宫里进进出出,一片忙乱。半个时辰之后,姚淑妃滑下了龙胎,她悲痛欲绝,放声大哭。赵煦在福宁殿得到消息后,匆匆忙忙地赶到了金华宫,大为惋惜地道:“为何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嫔妃流产之事?莫非天亡我也?”向太后在隆裕宫经过诊治之后,悠悠转醒了过来,她也觉得事有跷蹊,下旨太医院要切查此事。赵煦仔细盘问了金华宫里的每一位宫女太监,由于有金钿试药,太医院所开的药方又没有问题,此事只能不了了之。卓德妃惊闻姚淑妃滑胎之事,与玉儿前来金华宫探望,岂料她还未到金华宫,忽觉天旋地转,竟然昏了过去。玉儿大惊,连忙大声呼叫。向太后刚巧赶来,见状命人将卓德妃扶入了偏殿抢救。太医们正在仔细诊断,金华宫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赵煦道:“太医,德妃又怎样了?”太医们转悲为喜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赵煦道:“淑妃刚堕下了龙胎,试问喜从何来?”众太医齐道:“淑妃福薄,未能保住龙胎,但德妃的脉搏刚韧有力,经诊断己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定能平安为皇上诞下龙子。”向太后道:“当真?”众太医道:“臣不敢欺瞒太后。”赵煦惊喜万分,笑道:“这下朕可以安心了。”向太后破涕为笑道:“甚好,甚好,淑妃命薄,幸好还有德妃来安抚哀家,她身子可好?”众太医道:“德妃娘娘的身体硬朗,只要好好调理,定能如太后所愿,为皇上繁衍子嗣。”向太后笑道:“传哀家旨意,从今天开始。德妃的饮食就由哀家全权负责。”卓德妃回到了凝霜宫后,不由暗自为腹中的胎儿而担忧,她并不像姚淑妃那样得意忘形,完全没有提防小人,一股不祥之兆涌上了她的心头,令她寝食不安,变作了惊弓之鸟。现在虽有向太后频频眷顾,但她对这个冲满了血腥的后宫,早己不粟而寒了。玉儿道:“娘娘如此心神不宁,如何能保住龙胎?”卓德妃道:“本宫正心乱如麻,总觉得宫里并不安全,时时刻刻都有眼线正在盯住本宫,这……这如何是好?”玉儿笑道:“娘娘不要杯弓蛇影,疑神疑鬼。”卓德妃道:“不是本宫多心,若非有人在后宫兴风作浪,姚淑妃又岂会保不住龙胎?不除去此人,后宫必将不宁。”玉儿道:“是谁如此大胆,敢对皇嗣下手?”卓德妃道:“此人既能挑唆皇上废了孟皇后,可见她阴险毒辣,若再让她入主中宫,岂不是天下大乱?试问后宫三千佳丽谁敢与她抗衡?”玉儿惊叫道:“是刘贵妃在谋害皇嗣?”卓德妃连忙捂住她的嘴唇道:“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玉儿道:“是奴婢失言了。”卓德妃道:“刘清菁狐媚惑君,本宫若想母子平安,只能仰仗于太后,淑妃滑胎之事,太后己经起疑,量她也不敢这么快就对本宫下手。玉儿,从今之后,除了隆裕宫送来的饮食,别的谁送来也不要碰。”玉儿道:“奴婢知道了,请娘娘宽心。”刘清菁忐忑不安地在万安宫中踱步,乐萍从金华宫回来,将那儿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也告诉了刘清菁,当她得知姚淑妃刚刚滑胎,卓德妃就有喜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忙摆手让乐萍退下。郭荣走了上来,说道:“奴才参见娘娘。”刘清菁如溺水之人忽然抓往了浮板,迫不及待地道:“小郭子,本宫现在又该怎么办?”郭荣道:“太后已经起疑心,我们不能再动手了。”刘清菁道:“难道本宫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德妃把皇子平平安安地产下?”郭荣道:“此事也急不来,且容奴才再仔细想想。”由于向太后特别照顾,卓德妃又处处提防,刘清菁果然不敢轻举妄动,凝霜宫内一片安静,暂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