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玉雕才从惊吓之中清醒过来。
季妃挥了挥手,那些太监们便退了下去,季妃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一手拿过了那羊脂玉的白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玉雕那纤弱的身子到现在还在瑟瑟发抖。季妃不由得冷笑一声道:“这手上也没受伤啊,怎么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
玉雕这才感受到了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凉的寒意,望着那价值不菲的白玉镯子,神色慌张的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
“好了!”
季妃不悦的冷喝了一声。
玉雕抬起那布满泪痕的小脸,唇瓣一直在哆嗦着,牙尖打颤。不知娘娘这是意欲何为。
“抬起你的脸来。”
季妃用命令的口吻说着,玉雕螓首微抬,眼神中闪烁着惶恐。季妃盯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若是再加雕饰,想必也能够艳压群芳。
“知道我把这羊脂玉白镯子的赏给你是什么意思吗?”
季妃一手端起那如冰似玉的茶盖,脸上划过一抹慵懒之色。
玉雕眼角一滴泪划过,颤声道:“娘娘如此封赏,真的是让玉雕受宠若惊了,能得娘娘如此器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玉雕说罢,就在地上磕了几个响亮的头来。
季妃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伸过手去,将她扶了起来。
“这以后啊,咱们姐妹二人可要同心协力的服侍皇上,若有难处呢,跟姐姐说一声。”季妃一边语重心长的说着,玉雕抬眸一望她那狡黠的眼神,便低眉敛目。
“嗯。”玉雕吓成个泪人,但也只好表面佯装镇定。
天渐大亮。
顾明烟却是从噩梦中惊醒的,挺直了背脊,额头上却也是一排细汗。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叩门声,顾明烟这才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抽出身来,将过往的回忆暂时抹去。
明确的告诉自己,再不会重蹈覆辙,已经不是从前的顾明烟!
芸儿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绿色的背子,头上两个小包鬓,模样看起来清秀温婉。
笑起来还有一对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将视线望向一旁还在发呆的婕妤,轻微俯身行礼,低声道:“给婕妤请安,婕妤,该梳洗了,今儿早上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顾明烟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嗯,哦……好。”
芸儿秀眉微皱,觉得今日的婕妤可真是奇怪,又望向那一床空空的被子。不禁问道:“婕妤,皇上是自个先走了吗?”
顾明烟回过头来,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心中更是疑惑。
墨景元对自己的态度,根本不是自己预想中的那样。不过并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对他的仇恨,顾明烟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芸儿又凑了过来,说道:“芸儿给婕妤梳洗。”
顾明烟这才恍惚的抬起美眸,略略颔首,任凭芸儿搀着自己的手,扶到了黄铜镜面前。
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原本青妍的一张脸蛋因略微施了一些薄粉,变得犹如朝霞映雪般。芸儿一双巧手在她的头上挥舞,将三千青丝挽成了一个涵烟鬓,欲将一翠宝色的凤钗斜插在发髻之中,却被顾明烟伸手给拦了下来。
芸儿一怔,顾明烟轻喃道:“太后娘娘不喜这么花哨的,以后这些颜色中的簪子全部都扔了,颜色深的衣裳也不要,在后宫之中若是崭露头角,必定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顾明烟轻轻说着这句话,可却让芸儿感觉婕妤一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婕妤素来喜欢这样俏皮花哨的,怎么今日见了这些倒是有一些厌弃之色。
顾明烟淡淡扫视了一眼发呆的芸儿,轻拉了她的袖子,念道:“我说的,你听到了吗?”
“奴婢听到了。”
芸儿点头如捣蒜。
穿戴完毕之后,芸儿便扶着自家小主乘上软轿,开始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处比较窄的甬道的时候,轿子轻微晃了一会儿,顾明烟有些不明所以地掀开帘子来,轿子也缓缓落下。
“芸儿,这是怎么了?”
顾明烟瞧着外头这阵势,也不知道是哪位宫人金色的软轿,正好停在了自己的前头,这路本来就窄,这保不齐差点给撞上了。
芸儿福身,低声道:“奴婢去看看。”
顾明烟略略颔首,却见这芸儿一脸慌张的跑了回来,压低了嗓音说道:“是东宝林。”
顾明烟神色陡然沉了下去,果然是冤家路窄,越不想碰到谁,还偏偏就碰到个正着。只听前头那软轿里传来一阵冷讽:“谁走路这么不长眼,居然冲撞了本宫的轿子。”
芸儿刚想冲上去,却被顾明烟一把拉了回来,芸儿神色霎时变得惨白,最听不得这种话里带刺儿的了。
“娘娘……”
芸儿一时有些羞愤,顾明烟轻轻摇了摇头,便从轿子上面走了下来。
顾明烟看着前面的轿夫,疾言厉色的说道:“本宫赶着给太后娘娘请安,你们若是耽误了本宫的时辰,到时候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可不要怪我,到时候不留情面。”
那几个轿夫听了面面相觑,只好抬着轿子往后退,那轿子上的东宝林,还以为轿子已经向前走着,这一掀开帘子一看,就看到顾明烟得意的神情。
于是急呼道:“给本宫停轿!”
那几个轿夫又神色仓皇地停下了轿子,东宝林又在轿子上面歪歪扭扭的,面容扭曲的骂道:“你们这些个狗奴才!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东宝林气呼呼的从轿子走了下来,怒目圆睁,待她看到了顾明烟之时,眼里的怒火彻底被释放了出来。
顾明烟则是神色自若地望着她,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眸之中透出了一丝轻蔑。
“顾婕妤赶着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但也不能断了妹妹的路啊。”东宝林轻移莲步,走到了顾明烟的面前,一直斜视着顾明烟。神色倨傲,举止轻浮。
顾明烟眼看着就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辰要过去了,这东宝林又不知道在这条路上转悠什么。